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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与侵蚀

——试论当代媒体与文化的关系

    我们在这里所指的文化，它无疑是一种历史现象的积淀。因为人类社会的每一个阶段都有与之相适应的文化，而每一个历史时期的文化都随着社会物质生产的发展而发展。所以，从广义上来说，文化是社会历史实践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正由于我们对文化有了以上的定义，各个不同的人类历史时期就赋予文化各有特色的含义。我国古代除了对文化有上述的诠释外,还赋予文化“文治教化”的特殊含义。南齐王融云：“设神理以景俗，敷文化以柔远。”（《曲水诗戏》）说的正是“文治教化”的意思。与封建社会不同，无产阶级文化有其鲜明的特色，它批判地继承了人类历史优秀文化遗产并总结了阶级斗争、生产斗争和科学实践的实践经验，从而创造发展起来。本世纪三十年代以来的美国社会学、文化人类学似乎更为宽泛和直接，它将文化定义为生活方式的总体。而一味强调“绝对精神”的德意志，则将文化定义为“为实现人类的欲望、意向而产生的智慧创造物的体系。”由以上可见，尽管对文化的定义众说纷纭，但文化作为一种社会存在，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其一，社会性是文化的本质属性，只有当个体的文化心理、文化意向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或形成一种思潮时，才能成为一种文化现象；其二，文化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文化在发展过程中由于受到政治、经济等各种社会因素的影响，也由于受到外来文化的冲击，必然需要进行不断的自我更新与创造。因此，“文化的实质性含义是‘人类化’，是人类价值观念在社会实践过程中的对象化，是人类创造的文化价值，经由符号这一介质在传播中的实现过程，而这种实现过程包括外在的文化产品的创制和人自身心智的塑造。”①从文化的结构上看，它又可以分为外在的物质文化、处于中层的规范性文化（包括各种社会制度、风俗习惯等）以及处于内层的精神文化。

    媒体的含义，尤其是当代媒体的含义，给人的感觉往往比较混乱。为了理清思路、明晰概念，我们不妨在这里将它的内容扩展开来。当代媒体不仅包括以网络化为基本特点、以电脑为主体的多媒体，还包括传统的广播、电视、报纸、杂志、录像、电影以及近年来迅速发展的有线电视、电话业等等。我们之所以进行以上内容上的扩展，是为了说明以下两个问题。一方面，文化的变迁与各种媒体形成的信息空间密切相关，这种影响是全面的、相互渗透的，是一种综合效应。因此，探讨媒体与文化的关系，也只能综合地、全面地去考虑。另一方面，计算机和光导纤维的结合并在通信领域中的广泛应用，以及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以后得到逐渐发展与完善的多媒体技术，使多媒体之间的叠加与整合成为可能。如今的多媒体，已具备了综合处理音频、视频、图像、文字等多类信息的功能，囊括了计算机、电视机、录像机、游戏机、传真机等多种电子产品的性能，网络化已使电子出版业变为现实。所有这一切，使许多传统媒体之间打破了固有的界限，往往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因此，我们只能把当代媒体作为一个整体、一个系统来看待。

    历史经验和社会实践告诉我们，每当有一个新媒体产生，就会对整个文化传播事业带来广泛而深远的影响。这种影响具有强大的冲击力和促进作用，以致造成的后果让人始料不及并远远超越人们的想象力。在以计算机技术的迅速发展、多媒体系统的形成以及网络化的扩张为核心的当代媒体中，文化的发展趋势是什么？文化变迁过程中出现了哪些新情况、新问题？正确地掌握和了解这些新情况、新问题并准确地回答这些问题，对于我们当前处在改革开放、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大时代背景下，如何正确处理外来文化的吸收和民族文化的弘扬之间的关系，具有十分必要的意义。

    多元化：文化发展的必然趋势

    当代多媒体文化的变化趋势，简单地说，就是文化多元化。可以这样理解，文化多元化既是当代媒体系统作用的直接结果，也是当前各民族文化谋求自身发展的需要，这是一种时代潮流。我们只有顺应这一时代潮流，才能在文化交流的过程中胸有成竹、得心应手。

    正如大众传播学者施拉姆所言：“媒体一经产生，就参与了一切意义的社会变革——智力革命、政治革命、工业革命以及兴趣爱好、愿望抱负和道德观念的革命。”由于科学技术的加速发展，因此而引起媒体的发展也呈现“时间压缩”和“空间压缩”的特性。当代媒体已经把整个地球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以往生活在与世隔绝的社会中或仅仅是通过传统交流途径与外界进行简单的联系的千百万人看到了外面的世界。”②于是，在人们的眼中，地球由于当代媒体的随时沟通而变成了一个特殊的村落。在“地球村”中，文化事业也彻底打破了传统的条块分割的地域界限和时空观念，达到了全球化和即时性。如今，作为当代媒体代表之一的国际互联网，其网民已超过6000万人。通过互连网，我们足不出户，一夜之间周游世界，随时了解世界各地的最新信息，充分领略世界各民族文化带给我们的新奇和惊喜。互联网上千千万万的个人电脑宛若点缀在人类文明星空中璀璨的繁星，照亮了人类的精神世界。由于互联网对文化的影响，一方面各民族的文化以它为信息源形成辐射态势；另一方面，通过互联网，各民族优秀文化的涓涓细流也汇入了世界文化的大洋之中。同样，在传统的电视媒体中，我们往往也能看到这种打破时空界限的画面。2008年夏天在我国举办的盛况空前的奥运会，由于许多国家和地区都采用先进的电视技术直播或转播各类体育比赛，全世界超码有十几亿观众通过电视欣赏到了精彩、激烈的比赛场面。通过收看电视节目，观众从中看到的不仅仅是赛场上的激烈对抗、运动员的拼搏精神以及观众和啦啦队对比赛的反应，而更重要的是通过电视直播或转播，向世人充分展示了世界各国人的心理状态、价值观念以及蕴涵在其中的深刻的文化内涵。又如近期中央电视台播出的报道上海世博会的节目，它们都通过丰富而生动的电视语言，向世人充分展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让人们在敬佩中华民族泱泱大国之风、华夏儿女谦谦君子之范的同时，也尽情领略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经济文化事业的飞速发展以及人民群众精神生活的丰富多彩。从以上的事例中我们不难看出，当代媒体为各个不同的国家、民族都提供了最广阔的舞台。中华民族天人合一的古老文明、英美经验传统中的知性清晰和不惑精神、得意志抽象思辩的惊人的深刻力量、俄罗斯民族忧郁深邃的超越要求、吉普赛人天涯悲歌的坦诚奔放和行路多舛……都在这个广阔的舞台上登台亮相，并引来观众的频频喝彩。面对许多凭借媒体所展示出的种种文化信息，人们的视野开阔了，纷纷从文化比较的角度重新审视自己的价值取向；并开始主动地参与、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文化理念、文化意向，从而有了更大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各种文化观念的相互碰撞引起的价值观念的矛盾分歧变得日益突出；同时，由于个体的重要性和独特性的发展，心理机制的丰富性、复杂性的增加，使得以往贫乏的、低级的单一文化模式越来越不能满足社会发展与精神超越的要求，文化多元化的位置从而得到了确定。

    文化的多元化其实并非新鲜事物。中华文化的发展过程，就是不断吸收、融合外来文化的过程，正是由于中华文化在与外来文化的交流中“吸取其精华、剔除其糟粕”，才使自己不断充实、完善和发展。历史经验和社会发展的实践也向我们证明：每一种在相对封闭的地域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文化类型都有自身的独到之处，同时也有自身无法克服的缺陷和误区，而且一种文化的缺陷和误区往往又是另一种文化的长处和闪光点。唯有在多元化的文化背景下，通过文化比较和文化与文化之间的相互激荡、相互取长补短，才能使各自的文化得到进一步的发展与丰富。现代化的文明进程要求扫清种种独尊一家、因循封闭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而未来的文化，也只能是一种“优化组合”式的多元文化。“将来世界大同，犹赖各种文化系统，各自发挥其长处，以便互相比较、互相观摩、互相取舍、互相融合。”③诚然，这种文化的多样性、多元化决不意味着排斥文化的民族性和个性；相反，文化的民族性和个性的加强恰恰是文化多元化的最重要的前提条件和最有力的保障。

    文化多元化，是未来文化发展的必由之路。这就要求我们在文化交流过程中要有博大的胸怀，承认多元、容纳异己。“以幽默公允的态度宽容错误、含糊，尤其是多样性，是我们整装开始下一个黄金之旅时，必不可少的品质。”④

    当代媒体：导致文化交流不均衡状况加剧

    当我们陶醉于当代媒体向我们展示广阔、新奇、多元化的文化的同时，我们也应当清醒地看到：当代媒体在拓展人们时空观念和文化视野的同时，也造成了国际领域中文化交流不均衡状况的日趋严重。社会实践证明：凡是发生传播革命的国家或地区，不仅社会文明程度高，而且在竞争中明显处于优势地位。如语言传播时代的克罗马农人、书写传播时代的古埃及人和希腊人、印刷传播时代的中国人、电讯传播时代及多媒体时代的西方发达国家。美国的微软公司和麦考公司曾经宣布，它们将投资九十亿美元联手建设一个全球性的包括240颗小型通信卫星组成的通信网络工程；摩托罗拉公司也已开始兴建一项耗资47亿美元的通信网络工程，并已投资8亿美元于1998年开通了全球移动电话服务工程……这一切，都是弱小民族和经济落后国家望尘莫及的。如今，西方国家利用自己运作资金和拥有高科技手段等方面的优势控制了世界传播市场，并通过这一市场向外不断推行自己的价值观念、行为方式和意识形态等等。甚至出于一些别有用心的目的，西方国家利用传播上的“遥控板”，在吸收发展中国家文化精华的同时，把一些粗制滥造的文化产品以及其既定的文化观念强行输入发展中国家。不说别的，单就具有极强传播效果的电影而言。透过曾经在我国轰动一时的从美国引进的10部大片中，我们似乎已隐隐感受到这些信息：从阿甘夸张化的美国精神到拯救大兵瑞恩中过于美化的“集体主义”，无不浸透着文化入侵的意向。至于个别的日本商家利用游戏软件，企图为二战时的军国主义涂脂抹粉，甚至不知羞耻地吹捧法西斯暴行，就更是赤裸裸的再次侵略了。说到这里，我们还必须提醒一下：目前国内一些电视台大肆播放的日产动画片，虽然没有明显的军国主义倾向，但仔细一看，就不难品味出其中崇尚武士道、宣扬以暴力手段征服世界的主旨。动画片主要的观众是少年儿童，让这种不健康的外来文化长期腐蚀他们，着实令人担忧不已。

    勿庸讳言，国际文化交流中这种不均衡的现状，对于朝向更加公正、更加有效的世界情报和交流新秩序，是一个严重的挑战，对于保持世界文化的多样性与相互激励机制也是一个障碍。“这种局面如果持续下去的话，就不能不危害国际了解和国家的合作，不能不影响在不同国家中占主导地位的各种社会政治和社会文化条件，也不能不损害为满足人类的基本要求、解决世界人类的主要问题以及维护世界和平所进行的努力。”⑤最终的结果，将会使全世界都成为受害者。

    综上所述，当代媒体的出现既给各国的文化事业注入了无限生机，为国与国之间的文化交流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广阔舞台；同时，也给国际间的文化交流造成了一定的障碍，导致了不均衡状况的产生和加剧。文化的多样性、多元化，也必须以民族文化的部分丧失为代价。但是，无论我们对于当代媒体造成的影响如何评价，也不论我们愿不愿意接受当代媒体的强烈冲击，再回到以前封闭落后、因循守旧的隔绝状态都是行不通的。在未来的世界里，信息将成为一种最重要的资源。对于信息的占有与控制，也将被作为生产力水平高低的重要标志。谁不加入由当代媒体构成的信息网络，就意味着谁已经被时代淘汰。因此，在当代媒体造成的“时间压缩”与“空间压缩”的情形之下，世界各国的文化传播事业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有采取积极进取的态度和思维方、运作方式，才能使自己的文化与世界各种文化思潮始终处于紧密联系之中，始终处于不断充实、不断发展的前提下，民族的传统文化才能获得生机，进一步谋求发展。同时，由于国际文化交流中所存在的种种不平等和发展失调的现状，我们在积极参与国际文化交流的同时，也必须注重保护民族文化遗产。因此，文化市场的开放应该是有序的、有准备的、可以控制的。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积极借助当代媒体的先进手段，使自己的民族文化融入世界文化交流的大潮之中，去寻求其更加旺盛的生命力。

    ①《中华文化史》，上海人民出版社，P26。

    ②《多种声音 一个世界》，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P220。

    ③　同①。

    ④　托夫勒夫妇——《创造一个新的文明》，P85。

    ⑤　同②，P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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