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思乡是一种病,那么流浪也是。小的时候总会有离家出走的傻气心事,然而最远的那次征程,无不随着黄昏日暮的降临宣告结束。于是,居阡陌者,忘不了黄土笔画泯然的界碑,上面标着不知所谓的数字。居河畔者,忘不了下游耸立江心的巨石,据说转过这个湾,会有水鬼。居崇峨者,忘不了山顶俯瞰家园时的莫名恐惧,生而至今,却只在这么小块地盘兜兜转转。居滨海者,理所当然会羡慕拍浪千里,扶摇直上的鲲鹏……长大后,或长留,或远行。生计变成第一需要,远行的梦想也就搁浅了。但老祖宗传下来的病是没办法根除的。我们时常会盯着塞进柜子里从来没使用过的帐篷,突发呓语: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然后第二天继续按部就班。
所以我们不应该嘲笑《孔雀》里的姐姐,我们曾经像她那样仰面躺在天台上。看云轻掠,听风低吟。我们也曾遇见过那个天上来的人,并自以为会跟他浪迹四海,但我们没有勇气像她那样,谨怀朝圣的心,用一寸一寸的针脚缝补破碎的梦幻,直到那柄巨大的降落伞在70年代老寂的巷子里绽放。巷子不长,20米,却足以起飞她想象中的那场翱翔。
如果说流浪是一种病,那么病灶就是原罪。亚当与夏娃从被逐出伊甸园之后,便一直翻来覆去无处安生。想寻找,不得其径。想放弃,惶恐不安。所谓流浪的精神,大多数时候指的就是这种无际遐想却又没胆落实的癔症,或者说好听点,流浪是人类永远触及不到、却又永远不肯停歇的梦。
九月霜降,十月小雪,候鸟飞去南方更暖和的水域,企鹅扭臀摆臂去近海觅食。大马哈鱼开始洄游。当人类为了生存而奔走时,流浪也随之变成一种浩荡的苦难。“中国正处于剧烈变革的末期,改革开放是一场大爆炸,原来聚拢的人群被驱散至各地,按照新的排列组合方式重新确…… |